此后金阿瑶和兰蓉隔三差五便会入宫,带新制的花糕给梓华帝品尝,过后便去淑妃兰薇的宫里坐一会儿,教她一些制糕的法子。
金阿瑶一直在等,等着舜华给她一个解释。她隐隐觉得,她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都与这位淑妃兰薇有关。
月入中天,她途径后院,果然见到他独自坐在凉亭之内。
“阿瑶,你说——”他的表情极为认真,“世上的两个人为何会相爱?你又如何在茫茫人海之中确信,你遇到的那个,就一定是对的人?”她微微一愣,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。他读过那么多书,走过那么多地方,怎么还会要来问她一个胸无点墨的蛮夷女子要答案?
“阿瑶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对,怎样又是错。只知道,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认定了,一辈子都不后悔。”她初遇舜华之时,就有了甘愿抛下一切追上去的信念。
而如今在他身边这么久,她也终于确信,他所爱的,始终另有他人。
“相公心里喜欢的人,是淑妃吗?”
他并未回答,只是轻叹了一口气:“你说过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,是吗?”
“是。只要相公让我一生一世留在你身边。”
他是自小与梓华一同长大的宗室兄弟,原本感情深厚。可惜先帝子息薄弱,又过世得早,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他们二人。谁料梓华先一步发难,勾结朝中大臣将他送入南襄为质,更趁他远在南襄强娶了他的心上人兰薇为妃。之后他意外逃脱回朝,梓华接到南襄的书信,便顺水推舟,为他做主娶了金阿瑶,又定了兰蓉的亲事。做这种种事情,不过是想告诉他,谁才是天下之主。
他又痛又苦,却无能为力。
是他害了兰薇,失了自己的一生幸福。而如今他已想到计策救她出宫,兰蓉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,只缺金阿瑶的襄助。
“三日后宫中大宴,到时将她与兰蓉互换衣裳,你带她一同出宫。”
那夜月色晦暗,金阿瑶站在淑妃的宫外等了半晌,才见兰蓉匆匆扶了个披着斗篷的女人出来。她赶忙上前,搀着兰薇上了早预备好的马车,催促马夫往宫外而去。
“相公一直以来都惦念着你。”
“他总一个人在后院里喝酒,喝醉了就开始自责。”
“我知道,这正妃的位子本该是你的,只要你……只要你不赶我走,让我待在相公身边,我……我是决计不敢与你争抢什么的。”
可披着斗篷坐在马车之内的女人,却低着头一言不发。
“淑妃娘娘?”
不知走了多久,马车终于停了下来,早已等在府门之外的舜华慌张地上前掀开了车帘。车内坐着那个美貌温柔的淑妃兰薇,只是她双眼紧闭,嘴角还残留着黑血,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。而那个陪她一起出宫的金阿瑶,站在一旁怔怔地盯着她,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般。
“兰薇——兰薇!”
淑妃兰薇中毒,而从宫中走出来之时她明明还好端端地活着。
等从宫内脱身而来,兰蓉又哭又叫地扑向金阿瑶,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:“你杀了我姐姐!你这个恶毒的女人!把我姐姐还给我!”
“不是我——不是——”她无力辩解,只有不停地摇头。
而他却始终看也没有看她一眼。
“大人……大人你要为我姐姐做主!”兰蓉跪在他的身前,哭得肝肠寸断,“大人一定要杀了这个凶手!我姐姐她……”
“你杀了她……”他深吸了一口气,似是在忍耐极大的痛楚。
“我没有杀她!”
他气极反笑:“那你告诉我,是谁……是谁杀了她?你说你想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,你以为她死了你就能留在我身边?”
“相公。”
“你不必痴心妄想,我就算被迫娶了你,也从未将你当做我的妻子。你对我来说,只是个随时都想清洗干净的……”他冷漠转身,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,“……污点。”
荣城之内忽有漫天传言,他们北隆最尊贵的舜华大人的正妃毒杀了淑妃兰薇,全城戒严。可接连很多天,竟都没有抓到这个凶手。只是有人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蜷缩在府门之外,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,那女子终究还是走了。
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