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气渐凉,院中的槐花都要谢尽了。
大婚之后,青阳在玉梨轩住了好几个月,只是歆宁便从未踏足过了。
尤其是这几日安阳王入京,歆宁似乎变得更忙。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日有空暇,歆宁竟不带一人,独自到这玉梨轩来。他远远地便看见青阳正蹲在槐花树下,给她那只宝贝白孔雀喂食。
难得闲暇静谧,原本烦乱的心情竟安宁不少。
“皇上若是有心事,不妨说出来……”
“说出来有什么用?”
“就算是愿望,也需得说出来才能实现啊。”她轻轻抚过白孔雀的翎毛,声音是最能安抚人心的低柔沉静。其实哪怕歆宁不说,她亦能猜到,他所有忧愁的来源,皆是因为安阳王。并非节庆,亦没有大礼祭祀,连歆宁与她大婚之时,安阳王都托病未来。如今,却带了世子上京,请求歆宁为他赐婚。
这倒是出了个大难题。京师闺阁待嫁的佳人虽多,选来选去也并无几个中意的,更何况尚不知安阳王有何意图。
“便先见见那位世子。”她笑道。
安阳王的儿子云霆暂住在宫内暖阁之中。宫内大宴之时,歆宁曾远远地看过一眼,看来倒是身姿挺拔,颇有将帅之风。而现在……他竟笨手笨脚地拎了个小篮在庭院里采摘鲜花,歆宁正讶异着,却见一人上前,拿了手帕毫不避嫌地为他拭汗。
“虽已入秋,日头却还是大,世子先歇一歇才……”
“青栾!”青阳能从这一声里听出他的咬牙切齿来。他心心念念的人,如今竟在这儿与他日防夜防的死敌卿卿我我……
“臣端木青栾叩见皇上。”礼节倒是丝毫不差,一旁的云霆世子亦是慌忙跪拜。歆宁想平复心绪,可张口的质问却暴露了一切。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臣……与世子正在采花。”她垂眸而立,看不出神色,“皇上若有忧虑,微臣倒是愿为皇上分忧解难。”这样大胆直白的话……青阳不动声色地挽住了歆宁的手。他的手,虽竭力克制,却依旧发抖。
不日,世子云霆上书陈情,说自己与端木家二小姐青栾两情相悦,愿歆宁亲自主婚。而那折子被他压了一天又一天,始终说要再行考虑。
内忧之际,南方又有水患之灾。
他已一日不曾用饭,许是太过累倦,趴在案上昏昏欲睡。忽然闻见一阵清甜的香味,他揉揉眼睛,却见桌上多了一碗粟米粥,几碟爽口的小菜。
“饿太久,得用些清淡的。”她每日足不出户,怎知他饿太久?但他也并无心思深究,端过碗尝了几口,竟出奇的好喝。
“皇上忧思未解,莫非还是为了世子的婚事?既然皇上觉得他碍眼,不如由我去替皇上……”
“嗯?”他不由得心下一惊。
“杀了他……”她莞尔一笑,“永绝后患,如何?”
“混账!”他愤而拍桌。
“切!开玩笑的。”她伶俐起身,“我是说,我去当说客,好好地会一会这位世子。”她走到门口,顿了顿,“反正皇上也不会介意吧。避嫌什么的倒也不用……”
“小心些……”
她蓦然停了步子。
“朕……朕只是觉得那个世子并不简单。”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一句。
“皇上说的不错。”她轻轻地挑了挑眉,眼神变得深邃起来,“青阳亦觉得问题在他身上。”
那夜忽至大雨,更显得黑夜冗长。歆宁批了大半夜的奏折,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。然而却久久没有青阳或是暖阁那边的任何消息。几日没有好好休息,早已觉得疲倦,只看见案上灯火恍恍惚惚,他不自觉地伏案就要睡着了。
“皇上——
“皇上,出大事了——”
门外的心腹内侍忽而敲门急促地唤道。